芍药花残布谷啼,
鸡闲犬卧闭疏篱。
老农荷锸归来晚,
共说南山雨一犁。
读罢,脑中忽就零落斑驳地出现了好多关于芍药的记忆。
起初芍药于我不过是众多美丽花名中的一朵,就好似许多美好的东西,你知道她的存在却未必真的见过。
直到读到《红楼梦》中湘云醉卧芍药茵,那芍药便不再只是盈盈一朵,而是飘飘洒洒,娇媚成荫的一方梦境了: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,业经香梦沉酣,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,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,手中的扇子在地下,也半被落花埋了,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,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.众人看了,又是爱,又是笑,忙上来推唤挽扶.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,唧唧嘟嘟说:泉香而酒冽,玉碗盛来琥珀光,直饮到梅梢月上,醉扶归,却为宜会亲友.
轻罗广袖的妙曼女子,纷落香逸的葳蕤花叶,翩然轻灵的艳丽蜂蝶,沁香满口的玉碗梅梢,流光宛转的秋波慢启,芍药花摇身一变成了这方天地中最美的点缀,这方梦境中最绚丽的背景。
有了这些铺垫,我才看到那朵真真切切的本尊,那是在单位的旧址,一块不大的苗圃中,零落着两三朵白芍药。初春不久后,我便可以在来来回回的路上端凝她,那样欣喜艳慕的端凝在那时节,总能维持整整一个花季。如今,岁月一转身,留下的却仅是浅浅的影像,花瓣完全舒展开如玉盘大小,洁白娇嫩却弱不禁风,风过时,簌簌轻曳着,雨落时,郁郁低垂着,实实让人不忍她在这一季中默默的坚持着。直到某天走过,她已香踪渺然。
今时再看,毕九歌诗中的芍药是在旷野田居中,一抹悠然随意的姿态,该开时自然就开了,该落时悄然就落了,没了美人没了怜惜。也许如此才是本色,才是自然,她本就不需要做别人的点缀,本就该如此随岁月绽放凋落。布谷鸟啼伴着她来,南山一雨送她归去,何等飘逸洒脱。
不管轻愁离绪,无谓富贵贫寒,她总会回来,就在明春某个轻雾缭绕清晨……
(宁阳县局 赵魁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