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了想,我还是将车停在了村西边的路边旁。
这里离刘老师的墓地大概有一里路的样子。虽然是条小路,但从路况看,跑一辆车是没有问题的,车完全可以开到老师的墓前。之所以这样做,一是轰轰隆隆的汽车声音,怕打扰了生前爱静的老师;二是只有走着,才是对这位老师的最好敬仰。
通往坟地的路是条土路,比一辆家用轿车宽一点。路的两边长满了整齐的有碗口粗的杨树,像训练有素的军人,棵棵挺拔有序。起风了,路两边的杨树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,听起来有些渗人,心也不由得“紧”了起来。晚秋的树叶是经不住风吹的,就是风不大,树叶也会呼呼啦啦的被吹落。叶子落下后,一般“跑”不远,无规律的铺在地面上,金黄金黄的叶子象艺术品一样铺在地上,踩上去有些软,也有些滑,感觉有些怪怪的。走在上面,都是小心翼翼的,不是怕摔倒的原因,是舍不得那些象艺术品一样的叶子。
刘老师的坟墓就在两排杨树的尽头。坟墓的北面有一条只有夏季才有水的小河,南面看上去很平坦,一眼望去,能看到远处丘岭上几棵稀稀拉拉的松树。听老人们说,这个位置是风水宝地,是村里专门为刘老师选的,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待遇,而坟墓中的刘老师就是这样一位。
刘老师“走”的时候才35岁,他是我们小学4年级的班主任,当时,我就是这个班的一名学生。刘老师的年龄和我父亲的年龄差不多,在班里,刘老师象我的父亲一样。
清清楚楚的记得,那是一个冬天,天格外的冷,雪也格外的多,隔三差五就下一场。那一年,我们上数学几何课时需要圆规,那时,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铺,大概有两间房子大小。小卖铺卖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,没有多少文具,更没有圆规。刘老师为了我们尽快用上圆规,决定自己到泰城去买。
到泰城那天,走时天气还是挺好的,就是风大了些。刘老师说,不碍事,穿多一点就是了。于是,他背上煎饼,装上一块疙瘩咸菜就出门了。那时候,农村的交通很不发达,加上经济条件差,多数人进城都是靠步行,刘老师也是徒步走的。
天有不测风云。刘老师到泰城后没有多长时间就下起了雪。那天的雪特别的大,飘飘洒洒、铺天盖地的,老天象发了疯,收不住了。一会,就白花花的一片,天和地似乎连到了一块,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楚。刘老师买好圆规后,不管天气有多坏,路又多难走,还是急着要回来,他是惦记着我们三十多个学生。再说,他就是不回来,又住在哪儿呢?他身上就没有住宿的钱。就是那一天,刘老师这一走,就再也没有回到家,他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三尺讲台,离开了他视如孩子一般的学生。他遇难的地方离村子很近,离他家也就是1000多米。
事后我们才知道,那天,刘老师在冰天雪地中好不容易走到村西头,由于大雪掩盖了路面,刘老师是凭着经验和记忆走的小路,不小心,走进了一口水井里。
刘老师走了,“走”时一定很痛苦。听大人们讲,找到他时,他的手指头指甲都磨没了,那是他试图爬上来时付出的代价。而我们所需要的圆规还整整齐齐的放在刘老师随身携带的书包里。为此,我们班里学生都哭了,哭了一整天。
……刘老师的坟墓上有了些新土,看来是有人来过了。如今,那个班的学生已经散在祖国的四面八方,但无论哪一个人只要有机会,总是过来看一下刘老师的。
刘老师坟墓上的草也开始枯黄了,在一阵阵秋风下,仍顽强的摇摆着,摇摆着。
刘老师,你在天堂还好吗?
(泰山区分局 华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