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调侃:公车改革之后,公交车上多了一群“读卡”的傻子。公交车到站,前门上车,一人几步走到车中间,找地落座,司机师傅忙说:读卡。那人站起来,很认真地读道“某某市公转交通有限公司乘车卡。”司机说:“到前面读卡”,那人走到前面又郑重其事地重读一遍:“某市公转交通有限公司乘车卡”,一车哗然。
虽说这是笑话,但是公车改革之后,公交车上的确多了一些手提公文包的人。
连日来,我也加入坐公交车赶班的大军,成为“读卡”一族,已经遇到过市长、局长、科长、镇长、所长,一路车水马龙,满车男女老幼,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,彼此颔首致意,闲聊天气,这样的场景似乎几十年未见了。高贵卑贱,富贵贫穷,仿佛在公交车的颠簸下,达到了平衡一致,心态也平和舒缓起来,一切平民化才是正常化啊。
前面座,两位老人,声嗓很大,抱怨排骨的价格到了十六块一斤,芫荽的价格到了七块五,一块钱都买不到一小棵了;后边一对情侣,凑着头吃着葡萄,女孩把葡萄皮吐在男孩手里,叽叽喳喳,咬着耳朵,旁人听不清他们说什么;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,深埋着头,拨弄手机。一位老人上来,佝偻着腰,穿着破烂,须发花白,提着一个垃圾袋,垃圾袋里的矿泉水瓶探头探脑,还没靠过来,一股馊味刺鼻,有人掩鼻躲避;一个女士上来,长发,长裙,长系包包,高鼻梁,高胸脯,高跟鞋,随着行车的惯性,几乎是扑过来,而那劣质的香水味差点把人喷晕了。一位老太太,满头白发,蹒跚着,在医院站下车,她下车用了好长时间,司机耐心地等着,有乘客已经流露出鄙夷的神态。等老人下去后,司机叹口气,说:“以后老年人出门,应该有孩子跟着,搀扶着,很多人已经上不了车了!”人们年轻的时根本想不到晚年时的光景,每个人都是憧憬着未来而活着,看老人,想自己,司机说的这句发人深省的话,根本没有人在意。车一转弯,身子斜靠在座上,对面银座商城的大玻璃幕墙反射着清晨的光,晃得眼前一亮,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已经全部忘记。一路下来,我发现如今坐公交车的老年人真多,迟缓笨拙,让人可怜。而哪个站将会上来哪几个人也慢慢熟悉起来,哪段路好走,哪段路拥挤也一清二楚,仿佛坐上公交车,自己才真正置身于这个城市,融入到这个城市的血液里。
公交车是最基层的,最平民的,有洁癖的人是坐不了公交车的,公交车上的座位、扶手,那是千人坐万人摸的。原先,我的衣服是一天一换,如今坐公交车外套好几天不换,如此,才能大大咧咧往座上一坐,舒坦,原先那种装逼、清高、矜持,怕脏、怕吵、怕烦的姿态,统统都扔到车外,谁也不比谁高贵,谁也不比谁低贱,坐在人群里,普普通通,安安静静,开开心心,不扎眼最好,芸芸众生,为人不齿的“蝇营狗苟”“利来利往”等字眼,才是生活的真实反映,才是真正大众的生活,人要工作,要吃饭,要生活,要坐公交车,这非常的正常,不坐公交车,反而不正常。
突然觉得,草根生活挺好,过草根的生活才最搭配,公交车上,各色行人包括我自己,是真正的城市画面,反映着城市的文明状态,和谐程度,做官的放下架子,亲民爱民,与民同乐;有钱的,放低姿态,为富当仁,扶贫扶弱,否则即脱离群众,高高在上,成为群众的对立面。做人不必一定要比别人强,过的也不必一定要比别人好,只要各守本分,亲爱团结,随波逐流才是生活,开心快乐才是生活,“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入菜花无处寻”,大家都来做一片黄花,世界将大同!
没有了公车的公交车,坐上去,安稳,简直是一种福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