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题首先从一个让人压抑悲伤、心痛惋惜的故事说起。
上周末,怀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双休日的愉悦心情,满心欢喜的回到家中。在食材作料、柴米油盐的激烈碰撞、紧张融合中,终于和妻子将一桌并不丰盛、但却温馨的晚餐摆在面前。
还没来得及打开啤酒,妻子的电话响起,虽然听不见话筒中的对方声音,但是从妻子的眼神、表情,我隐约感觉出一股伤感心痛的气息。
通话完毕,再看妻子,刻意用左晃右瞟的方式来掩盖眼睛的泪红,夹菜嚼饭也是心不在焉、若有所思。在我的多次追问下,终于缓缓的讲出了缘由:“小娜的孩子又没了……”
筷子在满足食欲途中停顿,刚刚咽下的啤酒仿佛瞬间在燥热的喉咙里凝固,一丝寒意直接涌上喉头,更上了心头。
小娜是妻子的好朋友,已经怀孕7个月了。
为什么是“又”?因为我没有记错的话,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流产了。
妻子缓缓讲道:这是三十出头的小娜第三次怀孕,也是怀孕时间最长的一次。七个月了,在小心翼翼、满心欢喜、满心期盼中,孩子还是没了。据说,孩子引出来的时候,甚至都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……
讲不下去了,因为妻子已经哽咽……..
听不下去了,因为自己的眼神也开始左顾右盼,想逃避什么,又想抓住什么。最终,面对一桌辛苦操劳的饭菜索然无味,唯独在“何以解忧,唯有青啤”的情绪之下,独自一人喝了又开,开了又喝……...
整个晚上气氛很压抑,妻子精神很是低迷,而我也只是抱着孩子,小声讲着小故事,安静的做着小游戏,时而看看电视足球直播,时而瞅瞅手机微信,百无聊赖。突然,发现微信中妻子的某位好友、也是我的好友在朋友圈里开始“晒同情”、“晾分担”,妻子也和其他的年轻母亲一样,纷纷在那条信息下留言,当然,集中起来就是一个意思:希望分担朋友的痛苦。
这条微信,让我很不开心,我这个人思想直接,行动也直接。于是,利用这难得的酒后胆量,趁着酒劲还未消散,趁着妻子去洗澡,我拿过她的手机,做出了一个到目前为止都争议不断的举动:把她的微信留言给删了。
妻子很生气,质问我:“你什么这么做?!”
我告诉她:“因为你们分担不起!”
于是,“冷血”、“没有同情心”等等大帽劈头盖脸纷至沓来。
但是我很坦然,因为,你们就是分担不起!
因为,拿什么去分担?怎么去分担?!
因为,人们都说父母的爱无法取代,所以,为人父母的痛,更无法去分担!
我不知道妻子的那位朋友在微信中分享这样的信息时,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和想法,我着实不喜欢这种在友谊光环印照下的自大与不诚实。
有人说我心里阴暗,我倒是觉得,是这简单、直接、真诚的想法刺痛了这些人的神经罢了。
妻子说我是将愤青思想融入生活。
我说:“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”,很多人在表述完“分担”后,还能做什么?又会做什么?
是心痛无比的书写完感情后,听歌观影看韩剧……
是母爱深情的表达完遗憾后,逗狗逗孩逗猫咪……
是热泪盈眶的感悟完人生后,撸串夹菜喝青啤……
是梨花带雨的流淌完眼泪后,欢天笑地换新衣……
可是,真正的痛苦者,就是你们想去分担的那位主角,可能正在无比熟悉的场景面前怔怔发呆,可能正在丈夫的宽大坚强胸怀里卷缩抽泣,也可能正在被子里痛不欲生、撕心裂肺……
你的生活还在继续,她的痛苦还在持续。
所以,你分担了什么?!
……
分担二字打出来很容易,可是行动却很艰难。我始终认为,分担是一种行动,而不能成为一种心情的简单表达,更不能通过怜悯、同情的方式进行表现。没有设身处地的经历过那种痛苦,怎么能真正明白“分担”一词所需的意义和勇气?没有经历那种以泪洗面却又不离不弃的坚强,怎么能体会“分担”一词所需的付出和艰辛?
除了亲人,除了患难与共的亲人,其他任何人,没有人可以承受或者愿意去承受他人的荆棘坎坷,没有人能够去分担他人的艰难痛苦。快乐多少还可以去感受,但是痛苦无法从母体上分割,因为每一个人的人生痛苦,是封闭的,是孤寂的,甚至是绝缘的,谁的伤口谁疼,谁的痛苦谁痛。冷暖自知,局外人永远难知难明,苦的是他的,痛的也是他的……
所以,痛苦,无法分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