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妻子已经携手走过17年,不知为什么,如今看到“裸婚”两个字,总是忆起那段在熬煎中度过的租房岁月。
25岁那年结婚,我在城里上班,老家在乡下,是货真价实的穷小子。
妻子娶到了老家土房子里。老家的一切温暖而熟悉,天空碧蓝如洗,房顶炊烟袅袅,四围没有喧嚣的马达声,偶尔会听到“哞哞”的牛叫,远远地,就能嗅到田园散发的青草味儿,纯净的空气沁人心脾。这种日子,让人感觉既亲切又踏实。
短暂的婚假结束了,我和妻子返回城里,在城郊租了一间20来平米的房子。房子虽小,但功能俱全,集客厅、卧室、厨房于一体,被打理得简洁实用。可惜没多久,房东的父亲去世了。房东颐指气使,执意临时动用我们租住的房子办丧事,看上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。我们根据协议据理力争,但房东蛮不讲理,一副“我的房子我做主”的架势。妻子说,算了吧,犯不上花钱买不痛快,再说人家办丧事,也确实有难处,就别跟他计较啦……于是,我们没有纠缠,没有争执,直接退了房,带着尊严默默离开。我和妻子继续找房子,继续寄人篱下过日子。就这样,租来租去,居无定所,先后搬了5次家,折腾了8年光景。
最惨的一次租房经历,是在城郊的一个院落。那是个闲置已久的独院,乍看去有点杂乱和荒凉。房子是传统的土坯房,虽然陈旧,却很僻静,我和妻子一见倾心。当年春天,我们清理了院子,开出一块菜地,种了青菜和花草。到了夏天,满院子姹紫嫣红,蜂蝶飞舞,郁郁葱葱,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。然而,现实很快打破了生活的宁静。那段时间,城郊要搞开发,这就意味着老房子面临拆迁。精明的房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家致富的机会,他没有征求我们任何意见,就铲除了院子里所有的树木花草。接着,在最短时间内,大兴土木工程,直到整个院子都盖满了房子。说是房子,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房屋框架而已,纯粹的豆腐渣工程。其实,房东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,他突击搭房子,无非是加大讨价还价的筹码,以便最大限度向政府寻求拆迁补偿。由于事发突然,我和妻子猝不及防,根本来不及找新的房子租住。在接近一个月时间里,我们被窘迫地困顿在全封闭式结构的“迷宫”中,出了房门,还是房门,曲曲折折,再也看不到天上的太阳和月亮。到了晚上,伸手不见五指,以至于妻子宁可抱着孩子回老家居住,也不敢再独自呆在房子里。她说,那就是聊斋故事里的场景啊,越想越觉得荒凉,越想越害怕。每当回首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,妻子总是耿耿于怀,眼眶里不经意间浸满湿润。
儿子3岁时,我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,毫不夸张地说,那一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。尽管是旧房子,还有点狭小,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家,我们是真正的主人,那种“翻身农奴把歌唱”的幸福感,只有自己才体会得真切。我们在小房子里住了7年,尽情着享受着温馨、快乐和来之不易的自主权。直到不久前,在父母和亲友的支持下,小房子又换成了较大的房子,虽然有房贷在身,但主人的感觉不仅丝毫未减,更掺杂了一种家庭疆土被拓展的兴奋和喜悦。
回首租房往事,点点滴滴犹在眼前,心底有辛酸,也有温暖。我想,如果说生活磨难是一笔财富,那么“八年抗战”的租房经历,既是我和妻子同甘共苦的见证,也是全家人倍加珍惜的精神财富。
因为懂得,所以珍惜。
(宁阳县局民警 刘玉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