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因为工作凌晨才躺下，却久久不能入睡，似梦非梦间，坐上了车回老家看爷爷，冥冥中知道这是个梦，却不愿醒来，最后还是被惊醒。想起爷爷早在四年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，心里一片怅然，勾起了对于爷爷的点点滴滴的记忆。
爷爷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，虽然都是八十岁高龄，但身体一直健康，乐观、豁达的生活着，不仅生活完全自理，还能从事些简单的田间劳动，让我们在外并没有多少担忧，尽管这样，我还是越来越来感觉到内心的一丝不安，毕竟爷爷奶奶都不是小年纪，所以，对老家来的电话我都有点紧张，但这个电话毕竟还是来了。
2008年12月28日，一个让我终生铭记的日子！ 那个寒冷的夜里，我在单位值班，在辖区巡逻后回到办公室，刚坐下，接到到老家姑父的电话，电话中说爷爷不好，赶紧回来。匆匆踏上归程，路上揣测着种种不祥：既然这个时候让回去，肯定不是一般毛病，是中风，还是别的毛病，姑父是医生，不是去医院，而是回家，难道......回家拉上父亲，猜测得到了证实，爷爷突发疾病，已经不行了。霎时，泪水涌了上来，裹着浓浓雾气的夜色中，我开车朝老家奔去。
四十多分钟的路程，父亲和我一直沉默着，一前一后两个大男人，默默的流着泪，我能感觉到后面的父亲极力压抑着泪水的样子。到家后，车还未停下，几个近门迎了出来，我急忙进得屋里，奶奶坐在炕头，说了声：“唉，不行了”。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痛哭起来。八十多岁的奶奶坚强的很，劝我不要伤心，说爷爷走的很安详，就像睡着一样，没有痛苦，这是修来的福气。
擦去泪水，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，按照老家的风俗，我去为爷爷买来了寿衣，在镇上一个寿衣店，老板絮叨着为我们介绍各种寿衣，我只说了一句话：“要最好的”，一个镇上的小寿衣店，最好的能好到哪里去呢，多少也表达些对爷爷的心意吧。开始准备丧事上的一些事宜了，当近门几个爷爷的弟弟念叨着换上新衣上路为爷爷换衣服的时候，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，走到院子外面，抬头望着寒气中的几点星光，想象着在这片星空下，我和爷爷多少次摇扇纳凉、聊天，就是在这种场景下，我了解了家乡的人情世故，回想着爷爷的点点滴滴的往事，痛苦的感觉再次弥漫……
爷爷才九岁时老爷爷就不在了，原本殷实的家境很快陷入窘境，坚强的爷爷在老奶奶打烂几个扫帚后仍偷偷跑去学习，能识字读书后，爷爷看过很多书籍，以至于一个一声耕作的老农，却带着与其身份不符的眼镜。在我小时候爷爷就开始给我讲些似懂非懂的书上的事，也许是读书的缘故，爷爷生活中执著的恪守着“与人为善”的信条，终其一生，成了家族里、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，也为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树立了榜样。爷爷原来是生产队队长，脾气很暴，家里村里很多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，但有件事却让我觉得爷爷也有些“怕事”。
一个年迈的父亲带着弱智的儿子偷集体的东西，被爷爷发现后制止，赖在我家不走，当家族几个年轻人商量要将两人揍跑时，爷爷坚决不同意，同吃同喝半个月，爷爷没有一句难听的话，那个父亲实在过意不去了，带着儿子离开，爷爷仍然不忘嘱咐奶奶给他爷俩带上些干粮，当时年幼的我对这些不理解，当长大以后想起这件事，却对爷爷敬佩有加。
年迈后的爷爷热衷于家族里的事务，家族的事都跑来和爷爷商量，家里有客人时，族人都以邀爷爷作陪为荣。闲时，爷爷会泡上一壶茶，坐在人来人往的家门口，笑呵呵的和过往的人们打招呼，说上几句，每次回到老家，都有左邻右舍的闲人在爷爷那儿喝茶、聊天，连几个下乡走街串巷的贩卖些物品的老人都成了爷爷的聊友，会在累了的时候，去爷爷那里喝水、歇脚。发送爷爷的前天，一个商贩像往常一样过来歇脚，被奶奶告诉老头子已经走了，惊讶之余，走到爷爷遗像前拜了拜，叹息着转身离去。望着爷爷的遗像，想象爷爷这一生是那么的平凡，转念一想，爷爷又是伟大的，是他养育了我们这个家。我们几个晚辈都很平凡，在爷爷的眼里却是完美的，是他老人家的骄傲，因为我们继承了他老人家为人处事的原则，让他感到很欣慰。
爷爷是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离开了我们，记得上一个春节时，一家人回到老家围着爷爷奶奶过年，父亲和我贴春联、挂灯笼，爷爷夹着烟卷看着他的重孙子围着我们跑来跑去，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，一家四代人，其乐融融，想想是多么的温馨，如今一切不再，这样的情形只能出现在梦中了。
为爷爷收拾停当，等待着第二天的一些仪式。我踱着被冻得麻木的双脚守在爷爷身边，爷爷的手露在外面，爷爷会不会冷呢？我俯下身子将爷爷的手用衣服遮住，爷爷的手是那么的凉，凉的让我害怕、让我心痛。刺骨的寒冷中，我睁着眼睛，守着爷爷直到天亮，不断猜想爷爷犯病那会，唯一在跟前的奶奶跑去找医生，回来时爷爷已经不行了，爷爷当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心里会想什么呢，如果能清醒的话，肯定会特别特别的想他的儿孙们，但是又那么无能为力，当时会是多么的孤独无助……
有时候，我会觉得爷爷好像还在，还在老家温暖小屋昏暗灯光下和奶奶说说笑笑；还会在我回去的时候大声招呼奶奶说：你孙子来看你了；还会在我离开时说：不用挂我们，什么都不缺，慢点开车，开车不要喝酒……但是仔细一想，面对和亲爱的爷爷阴阳两隔这个事实时，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痛。
爷爷走了，唯一能让我安慰的是爷爷走的很安详，就像静静的睡过去，没有痛苦和牵挂，让我不安的是，爷爷走的时候我们没能见上一面，面对这个事实是痛苦的，但生活还得继续，就像一个朋友对我说的，爷爷如果有知，也不愿看到我们悲伤。擦去泪水，将怀念放到心里，继续微笑着面对工作和生活吧！
又一个夜里，恍惚中，我好像重新回到少年时光，春夏之交的傍晚，我牵牛、爷爷扶犁耕耘在汶河边田野里，斜阳低垂，汶水西流，暮色渐渐弥漫的旷野里，爷爷吆喝耕牛的声音久久不能散去......
（宁阳县局民警）
